做一流的学术研究——在复旦大学2013级研究生开学典礼上的讲话
发布时间: 2014-05-11   访问次数: 1459

 

 

 

 

各位研究生新同学:

 

    你们选择在复旦大学继续自己的求学之路。我作为校长和一名研究生导师,首先要感谢你们的信任,同时更要对你们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以研究生的身份,在某个专业领域展开更深一步的学习和研究,并且努力有所创新创造,同时收获素质与能力的全面发展。我想,这是在座各位同学的追求,也是学校和导师的期盼,更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责任。

   或许一些同学已经知道,大约一个月前,Science杂志发表了我校微电子学院张卫教授团队的一篇最新科研论文。该团队提出并实现了一种新型的微电子基础器件:半浮栅晶体管(SFGTSemi-Floating-Gate Transistor)。这是我国科学家在该顶级学术期刊上发表的第一篇微电子器件领域的原创性成果。新的器件体积更小、集成度更高,即使把集成电路做到十几纳米,依然能保持很低的能耗。这一重要成果将有助于我国掌握集成电路的核心技术,在芯片设计与制造上逐渐获得更多话语权,打破集成电路核心技术基本上依然由国外公司拥有的局面。我不仅为这一重要的科研突破感到高兴和自豪,同时也对张卫教授团队瞄准前沿、服务国家、勇攀高峰、严谨治学的精神留下了深刻印象。我也再次思考起学术研究中一个非常基本却又极其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学术,我们又怎样才能做出一流的研究成果?这对于在座各位同学而言,同样是一个必须坦诚面对、深入思考,并用实际行动作出回答的重要命题。所以,今天我想着重与大家探讨一下“如何做一流的学术研究”这个问题。

    我认为,做一流的学术研究,首先要求研究者培养起一流的学术品位。所谓学术品位,就是一个学者在学术上的眼光、境界和鉴赏力。我们的校友、曾任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的饶毅教授,曾在2002年撰文预测生理学医学领域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21项研究及相关的科学家。结果,在这21项预测中,至今已有十多项获奖。这正是一种学术品位的体现。这种品位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在学术的阅读、思考和研究中逐步积累起来的。阅读的质量、思考的层次、研究的深度,都将影响我们会形成怎样的学术品位。因此,我们必须注意阅读高质量的学术作品,密切关注和思考学术前沿问题,积极从事创新性的课题研究。同时,还要不断拓宽自己的学术视野,特别是要敢于突破专业的局限和学科的藩篱。从现代科学技术发展的历史和趋势来看,任何一门学科都可以从其他学科那里得到思想、理论和方法的滋养,要做出一流的学术研究成果也越来越需要宽广的学术视野和跨学科的专业知识。有人曾经作过统计,在1901-2011111年间获得诺贝尔奖的总共365个自然科学奖项中,学科交叉的研究成果超过半数,并且这一比例逐年提高,最近十多年达到了75%。所以,我希望大家充分利用复旦的学科综合优势,在深入学习本学科知识的同时,广泛了解其他的学科领域,积极开展跨学科的交流合作,从而开阔自己的学术视野、提升自己的学术品位,不断拓展自己的研究能力和研究领域。

    其次,做一流的学术研究,要求研究者敢于选取一流的研究课题。一个具有学术理想和抱负的人,会十分严肃认真地对待自己的研究选题。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有限的时间和精力能否投入到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学术研究之中。一个好的研究课题,应该面向学术前沿,或者立足实际需要,最好是二者的有机结合。在这方面,谷超豪先生为我们作出了榜样。他在几十年的学术生涯中,为了更好地服务国家需求,数次调整自己的研究领域,并努力站上国际学术的最前沿,先后在微分几何、偏微分方程和数学物理等领域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比如,他从莫斯科大学毕业归国后,因为意识到与高速飞行器设计相关的数学理论研究既是国防建设的需要,也是数学发展的重要方向,便将主要精力从微分几何转向偏微分方程的研究,组织队伍进行科学攻关,在超音速绕流问题上取得了世界先进的研究成果,为我国高速飞行器的研制做出了贡献。随后他再次转变方向,就杨振宁和R.米尔斯提出的物理学中“规范场理论”的数学结构开展研究,不仅解决了“洛仑兹规范”的存在性问题,并在国际上最早证明了杨-米尔斯方程的初始问题的局部解的存在性,澄清了无源规范场和爱因斯坦引力论的某些联系和区别,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我们都应该向谷超豪先生学习,主动到学术前沿和国家需要的坐标系中,去选取我们力所能及的研究课题。也只有通过开展这样的课题研究,我们才能真正提升自己的学术品位和研究能力,并且实现我们对于学术、对于国家和社会的意义与价值。

    最后,做一流的学术研究,要求研究者必须具备严谨的治学态度。治学态度决定了一个人能够在科研的道路上走得有多远。严谨的治学态度,首先体现在对学术规范的严格遵守。美国科学社会学家默顿(Robert Merton)认为,具有约束力和强制性的学术规范内化为科学家的良心,是从事科研工作的生命线。但是,在浮躁的社会环境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会时常听到有关学术违规的种种事件。而在一个学者严谨治学的背后,应该是他对于学术的诚笃精神。这种诚笃精神因为它的稀缺而显得更加珍贵。爱因斯坦就曾经忧虑地表示,“许多人投身于科学,但并非人人都是奔着科学来的。有的人迈进科学殿堂,是想显露其科学才华;另一种人进来,是希冀以其聪明的脑袋来填满囊中羞涩的钱袋。科学的虔诚信徒总是为数极少的。”我们每一位同学也不妨问一问自己,今天我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而来?他日若是面临学业的压力或者利益的诱惑,我又能不能抵制住学术上的功利思想和不端行为?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那我们不仅可能毁灭自己的学术声誉,并且还会腐蚀我们自己的德性。因为做人和做学问的道理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正如美国经济学家奈特(Frank Hyneman Knight)所言,“科学的基本原则——真实或客观——本质上就是道德的原则。”有谁敢断定,今天对实验数据的随意篡改,不会导致明天使手术台上的病人永远失去了生命;今天对他人作品的抄袭剽窃,不会导致明天对公众利益的肆意攫取?我希望大家不要忽视学术规范问题的极端严肃性,更不要因为急功近利而心存侥幸、铤而走险。

    在这里,我还想重申,做一流的学术研究对于一个人精神和人格成长的重要意义。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Karl Theodor Jaspers)曾经说过,“教育的过程首先是一个精神成长的过程,然后才成为科学获知的一部分”。我对此深感赞同。真正的教育应该着眼于学生人格的完善,用知识来充盈人性、启迪人心。一段扎实严谨的学术训练,会让你们在收获高质量的学术成果之余,更能收获宽广的视野、敏锐的思维、自由的个性、理智的心态、坚毅的性格和博雅的气质。这必将使你们受益终身,也必将使复旦优秀的精神文化传统在你们身上得以传承和发扬光大。

    最后我想说,复旦欢迎你们,复旦一定会因为你们而更加美丽!